陆游爱国诗篇的丰富情感及艺术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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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游是南宋著名的爱国诗人,他出生于北宋灭亡的时候,从小就受到爱国思想的熏陶。他一生最大的理想就是收复中原,可惜他仕途坎坷,报国无门。渴望恢复中原,是陆游创作的主要动力。收复中原的愿望和现实政治局势之间的矛盾使他不能不产生一种悲愤的感情,但并不消沉,爱国热情至死不减,并在创作活动中始终占据着主导地位。高度的概括性和抒情性,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晓畅平易、精练自然的语言,把这种爱国热情淋漓尽致地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陆游的诗今存9200多首,内容覆盖南宋前期社会生活的所有方面。其中最有价值、最有特色的部分是表现爱国思想的作品。这些诗内容博大,思想精深,感情真挚,悲愤激昂,反映了陆游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

   陆游生活的时代,是一个外族入侵,充满着动乱与苦难的时代。面对着祖国破碎的山河女真贵族骄横的铁骑,报仇雪耻、收复失地就成为当时爱国志士的共同抱负。我们可以从这位伟大的爱国诗人的诗中感受到这种杀敌报国,不怕牺牲的英雄气概。早年他在《夜读兵书》诗里就说:"平生万里心,执戈王前驱。战死士所有,耻复守妻孥!"去蜀之后,他也没有消沉,《前有樽酒行》说:"丈夫可为酒色死?战场横尸胜床第!"《书悲》诗也说:"常恐埋山丘,不得委锋镝!"始终是以为国立功,战死沙场为光荣。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他认为"从军乐事世间无"(《独酌有怀南郑》)。直到八十二岁,诗人还唱出了"一闻战鼓意气生,犹能为国平燕赵"(《老马行》)的豪语。在《书志》一诗里,他还表示,如在生不能灭敌,死后肝心也要化为金铁,铸成利剑来内除佞臣,外清妖孽:"肝心独不化,凝结变金铁。铸为上方剑,衅以佞臣血。……三尺粲星辰,万里静妖孽。"

  特别值得称道的是,就在他身遭贬斥,闲居乡里而且年老体衰,贫病交加之际也是“位卑未敢忘忧国”,表现了崇高的爱国责任心。在山阴村居住时所写《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可以说是这种杀敌报国、不怕牺牲的英雄气概具体体现。

   僵卧荒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如梦来。

   诗的一开头,就直接道出自己“僵卧荒村”的困顿情形。“僵卧荒村”不光是指年老体衰、生活贫困,而且也暗指政治打击所带来的孤独和冷淡。但是无论是年老体衰,还是政治迫害,诗人都不在意,因为这毕竟是个人的哀愁,诗人所思念而在心里不下的是“为国戍轮台”。在宋孝宗年间,四十来岁的陆游曾在西北前线大散关一带戍守,他不但出谋划策,而且还亲自身披铁甲,冲锋陷阵,实现自己杀敌报国的理想。这段生活是陆游终身难忘的,现在虽然到了晚年,但是壮志犹在,还向往那种“楼船夜月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的战斗生活。诗中的“尚思为国”四字,不但表现了诗人杀敌报国的豪壮情怀,而且与上句的“僵卧荒村”形成鲜明对比,使我们更能体会诗人一心为国的高尚情操。

   夜已深,风雨交加,诗人为什么还不能入睡呢?是因为自己处在低微的位置吗?是因为自己此时贫病交加吗?不,那是因为诗人一心忧国,害怕不能收复中原,害怕祖国不能统一,所以“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如梦来”。即使在梦中诗人也希望自己能身披战甲,报国杀敌。这是何等伟大的爱国情怀啊,这是怎样的英雄气概啊!

   由于南宋统治者一意对敌屈膝求和,尽管诗人抱着万死不辞的报国决心,然而摆在他面前的道路却是"报国欲死无战场"(《陇头水》)。他知道,要恢复中原,就必须抗战;要抗战,就必须排斥和议,因此陆游对投降派只有坚决的斗争和尖锐的讽刺。他这样揭示:"和戎自古非长策"(《估客有来自蔡州者感怅弥日》),并具体地指出投降派的主张给国家人民所造成的种种危害:"诸公尚守和亲策,志士虚捐少壮年"(《感愤》),"战马死槽枥,公卿守和约"(《醉歌》),"生逢和亲最可伤,岁辇金絮输胡羌"(《陇头水》)。

  在《关山月》里,诗人对和议的恶果以及投降派的苟安误国,醉生梦死更作了集中而全面的揭露:

   和戎诏下十五年,将军不战空临边。

  朱门沉沉按歌舞,厩马肥死弓断弦。

  戍楼刁斗催落月,三十从军今白发。

  笛里谁知壮士心?沙头空照征人骨。

  中原干戈古亦闻,岂有逆胡传子孙?

  遗民忍死望恢复,几处今宵垂泪痕!

  诗中痛斥了南宋朝廷醉生梦死、不恤国难的态度,表现了爱国将士报国无门的苦闷以及中原百姓渴望恢复的愿望,体现了诗人忧国忧民、渴望统一的爱国情怀。

  诗歌先从南宋统治集团写起。“和戎诏下十五年,将军不战空临边。”宋孝宗在隆兴二年因符离之役战败了,而向金人屈服退让,签订了和约,于是将军们虽然统帅兵马驻守边境,可是长期不战,无事可做。“空临边”表明将军不得作战,并不是说将军不肯作战。为什么宋朝皇帝要下诏和戎以至于使得将军临边而无从出兵呢?这是因为南宋统治集团只顾自己暂时安乐,不惜出卖国家民族的利益。诗人用“朱门沉沉按歌舞”这样的诗句,一针见血地揭露了他们妥协投降的实质。在大敌当前,国土沦陷,民族危亡之际,统治集团却一味追求声色之乐。而为了这声色之乐,就置国家民族利益于不顾,宁可向敌人卑躬屈膝,采取不抵抗政策,于是“厩马肥死弓断弦”,有战马不用,却让它在马房里养得又肥又胖地死掉;有武器不用,却让它长期搁置在兵库里无人过问而白白地烂掉。“厩马肥死弓断弦”是对“将军不战空临边”一句的补充,是 “下诏和戎”直接引出的结果 。接着诗人悲愤难忍,情绪激烈地从南宋统治集团转到写边防战士,这是与“将军不战空临边”一句互相照应。诗人用“戍楼刁斗催落月,三十从军今白发”来表现战士苦闷、悲痛的心情。 “戍楼刁斗催落月”是“三十从军今白发”的战士所见所闻所感。战士在戍楼里听着一次又一次敲起刁斗的声音,望着渐渐西沉的明月,通宵不曾入睡。由于南宋统治集团对敌屈辱求和,金国侵略者一直没有赶走,北方失地一直没有收复,国家一直没有统一,战争一直没有终结,因此,他们就一直驻守在边地的戍楼,不能回乡与亲人团聚、过着和平安定的生活。他们迫切要求尽快地驱逐敌人,统一祖国,但这样的愿望却长期难以实现。如今白发满头,岁月耽误了,青春虚度了。每当明月之夜,他们便情不自禁地怀念故乡亲人。这决不是狭隘的个人打算,或者是消极的厌战心理,而是以身许国的热情受到压抑,旷日持久的浪费时光而导致的苦闷和悲愤。这样的苦闷和悲愤由那明月之夜凄清悲凉的笛子的乐曲传达出来。吹者、闻者因为有同样的苦闷和悲愤,因而能心意相通,而对敌人屈辱求和的南宋统治集团则是不能理解,并且不予理会的。于是,未牺牲的战士头上熬得白发丛生,已牺牲的战士的鲜血也算白流了。所以诗人说:“笛里谁知壮士心?沙头空照征人骨。” 诗的最后四句感慨更加深沉,从写边防战士转到写在敌人统治、奴役下的北方人民,“中原干戈古亦闻,岂有逆胡传子孙!”祖国北方自古以来就遭受过外族的武装侵略,但任何外族侵略者从来不可能在这里长期占领统治下去。诗人相信总有一天敌人终究是要被热爱祖国、具有反侵略传统的广大人民所赶走的。可是,现在人民还在敌人的蹂躏之下忍受着深重的痛苦,期待着南宋王朝出兵北伐,只是由于南宋统治集团但求苟延残喘,只求偏安江南,因而他们本来可以实现的希望,便化作了渺茫的幻影,他们内心充满了悲痛,特别是在明月当头,最容易引发怀人忧国感情的夜晚,不由得望着南方而伤心落泪,“遗民”的悲痛与 “沙头空照征人骨”紧密呼应。可以看出,整首诗,虽然既写了统治集团,又写了战士、遗民,但是从头到尾贯穿着的却是南宋王朝下诏和戎的一条线索。因为下诏和戎,才使得战士不能趁着年轻力壮上阵杀敌,才使得遗民不能从外族统治的水深火热之中得到解救。诗人的思想倾向十分鲜明,这就是对向敌人妥协投降的南宋统治集团进行遣责,对要求抗战爱国的战士、遗民寄予同情。

   南宋时代,当权的始终是投降派,陆游虽有报国理想,但是遭到了冷酷现实的扼杀。这就使得他那些激荡着昂扬斗志的诗篇,往往又充满了壮志未酬的愤懑,带有苍凉沉郁的色彩象下面这首《书愤》是有代表性的:

     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

  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

  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这首陆游的晚年的作品,抒发了作者内心慷慨激愤、报国之志难酬的抑郁之情,激昂中透着悲怆。感慨自己年轻时不知道世事艰难,满怀兵定中原的豪气。雪夜驾战船巡视瓜州渡秋风驭铁马勒缰大散关。胸中自有万里长城,自认可以保疆卫国,恨不能仿效诸葛卧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叹如今白发照镜,中原没有收复,人民仍是流离失所,壮志难酬!

    在临终前写的《示儿》诗,更是一首感人至深、传诵千古的名作: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这首诗是陆游的绝笔。他在弥留之际,还是念念不忘被女真贵族霸占着的中原领土和人民,热切地盼望着祖国的重新统一,因此他特地写这首诗作为遗嘱,谆谆告诫自己的儿子。全诗字句发自肺腑,如血,如泣,如诉,悲愤交集,真挚感人。

  但是,另一方面,冷酷的现实也使陆游从幻想或梦境里寄托他的报国理想。"壮心自笑何时豁,梦绕梁州古战场"(《秋思》),正概括地说明了这类记梦诗的成因和内容。如在"三更抚枕忽大叫,梦中夺得松亭关"(《楼上醉书》)这句诗中诗人觉得自己就象一员猛将,骑在马上大声呼喊,夺关斩将;在"更呼斗酒作长歌,要遣天山健儿唱" (《九月十六日夜梦驻军河外遣使招安诸城》)这句诗中诗人又觉得自己不失书生本色,招安成功,作歌来庆祝自己的胜利;有时他又象一位军师,随从皇帝亲征,不仅恢复了"两河百郡宋山川",而且"尽复汉唐故地"(见《剑南诗稿》)卷十二的诗题)。所以他说:"谁知蓬窗梦,中有铁马声"(《书悲》)。

  在陆游的诗中,表现的是对国家、民族深沉的爱。这种爱中有豪情万丈,有悲愤遗憾。我们怎能不为陆游这种伟大的情怀所深深的震撼呢?

   陆游的爱国诗篇以其独特的艺术创作,把作者伟大的爱国情怀抒发得淋漓尽致,感人肺腑。

   陆游不是或者很少对客观现实生活作具体的铺叙、细致的刻画,而是抒写个人的主观感受。他往往把巨大的现实内容压缩在一首短诗里,如那首《关山月》,全诗只十二句,却用对照的手法描写了皇帝的下诏主和,朱门的酣歌醉舞,战士的一心想报国和遗民的渴望恢复等方面的情况。有时甚至凝结在一两句诗里,如"天下可忧非一事,书生无地效孤忠"(《溪上作》)、"公卿有党排宗泽,帷幄无人用岳飞"等句。至于所谓"非一事"的实际内容,以及宗泽如何被黄潜善等排斥,岳飞如何被秦桧陷害的具体过程,陆游却没有描写。再如,关辅遗民冒险通报敌情的英勇行为,原是一篇叙事诗的好题材,但他也只写成一首抒情意味很浓的绝句。如:“诸公可叹善谋身,误国当时岂一秦?不望夷吾出江左, 新亭对泣亦无人!”(《追感往事》之五)仅仅四句诗便骂尽了南宋小朝廷的文武百官毫无国家民族观念。因此,陆游的诗,一般说来,概括性和抒情性很强,而故事性则比较薄弱。

   陆游在当时就有“小李白”的称号,他的那些抒发杀敌报国理想的爱国诗篇慷慨激昂,

  表现了诗人执着的追求和热烈的向往,洋溢着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

   残酷的现实和作者的理想是矛盾的,理想在现实中总不能实现,使得作者把对理想的热烈追求放到了自己幻想里,在现实中不能实现的理想便在幻想中得到了实现。因此陆游的诗就有了丰富而瑰丽的想象。

  在想象的天地里,他气魄是如此壮伟:"手把白玉船,身游水晶宫,方我吸酒时,江山入胸中。"(《醉歌》)但是,陆游的时代,毕竟不同于李白。他所追求的最高理想乃是雪耻报仇,恢复国土,因此有关抗金战争的幻想就更多,也更为壮丽。在诗人的笔下,宋军北伐的阵势是:"三军甲马不知数,但见动地银山来!"(《出塞曲》)敌人溃败的情形是:"马前温咿争乞降,满地纵横投剑戟。"(《战城南》)在《胡无人》里,作者写道:"群阴伏,太阳升。胡无人,宋中兴!"这里用辉煌东升的太阳来象征宋朝的中兴,气魄宏伟开阔,激荡着极其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

   在想象的天地里,陆游实现了自己的理想,而他的豪情壮志便在与现实有极大距离的语句里得到体现,这也就构成了陆游浪漫主义色彩的另一个特点——奇特的夸张,例如:他用这样的诗句来写他的武艺超群:"十年学剑勇成癖,腾身一上三千尺。"(《融州寄松纹剑》)他写他那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悲愤是"逆胡未灭心未平,孤剑床头铿有声"(《三月十七日夜醉中作》)。他写他的胸怀,是"胸中太华蟠千仞"(《读书》)。

  如陆游的爱国著名诗篇《长歌行》:

   人生不作安期生,醉入东海骑长鲸。

  犹当出作李世平,手枭逆贼清旧京。

  金印煌煌未入手,白发种种来无情。

  成都古寺卧秋晚,落日偏傍僧窗明。

  豈其马上破贼手,哦诗长作寒螀鸣?

  兴来买尽市桥酒,大车磊落堆长瓶。

  哀丝豪竹助剧饮,如巨野受黄河倾。

  平时一滴不入口,意气顿使千人惊。

  国仇未报壮士老,匣中宝剑夜有声。

  何当凯旋宴将士,三更雪压飞狐城!

  长诗感慨“国仇未报壮士老”,抒发“手枭逆贼清旧京”壮志,篇中充满激越豪迈的气势,澎湃汹涌的激情,始终炽热感人。先写保卫祖国,收复失地的壮图无法实现的愤懑,接着反问: 驰骋破敌的英雄志士,难道就只能如此长日苦吟,以诗文终老?然后,胸中不平与悲怆的感情潮水,转化成了如黄河怒涛滚滚倾注的豪饮。下面“国仇未报壮士老”,跌入失望的低谷,接一句“匣中宝剑夜有声”,又跃上企盼的岗峦;最后引出抒情长诗的最高潮,“何当凯旋宴将士,三更雪压飞狐城”豪迈乐观地表现光复北方举行凯旋欢宴的盛大场面,以浪漫想象总束全诗。

  正是长诗中这些夸张的语句“哀丝豪竹助剧饮,如巨野受黄河倾。平时一滴不入口,意气顿使千人惊。”“何当凯旋宴将士,三更雪压飞狐城!”才把作者这种炽热的爱国热情,乐观的壮志豪情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陆游的诗歌在语言方面晓畅平易,精练自然,流畅圆转,他的平易自然是从锻炼中得来的。例如“衣上征尘杂酒痕”(《剑门道中遇微雨》)就用简练明快的语言准确地描画出这位爱国诗人当时的处境和心情。此外,语言宏丽,在语言修辞方面也类似李白,多豪壮语、感慨语、反问语。如《长歌行》中的“哀丝豪竹助剧饮,如巨野受黄河倾。”是那么的豪壮。

  《关山月》中的“遗民忍死望恢复,几处今宵垂泪痕!”又充满了无奈的感慨。而在《剑门道中遇微雨》中的“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一个反问句写出了诗人的自伤自嘲。因为他毕生的壮志不是要当诗人而是要当烈士。

   陆游是南宋杰出的爱国诗人,他的诗歌激荡着激烈而深沉的民族情感,以高度的概括性和抒情性,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晓畅平易,精练自然的语言体现了作者伟大的爱国情怀。在思想和艺术上都取得了高度的成就,永远值得我们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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