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夫 |《吕氏春秋》:观人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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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春秋》:观人八法

中国有很发达的观人的理论和方法。它跟《麻衣相法》之类的“看相”术是不同的,不是通过看骨骼长相预测人的贵贱穷通。观人,就是通过观察人的言行举止等外在行为,确定其是否可靠。最初是零散的经验积累,如《论语》记孔子言“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从人的过去所为、现在所行以及业余爱好三个方面,就基本确定一个人的优劣。孟子则说,“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认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看人先看眼睛。另外,《庄子·列御寇》借孔子之口提到观人“九征”,即观察人的九种要诀,这已经属于比较系统的观人理论和方法了。不过,《列御寇》属于庄子《杂篇》,不是庄子本人的作品,写作时间也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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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认为,《吕氏春秋》之《论人》算得上是中国第一篇从国家治理层面的观人作品,在总结前人经验的基础上,提出了一套识人之术。正如该篇所言:

“凡论人,通则观其所礼,贵则观其所进,富则观其所养,听则观其所行,止则观其所好,习则观其所言,穷则观其所不受,贱则观其所不为。喜之以验其守,乐之以验其僻,怒之以验其节,惧之以验其特,哀之以验其人,苦之以验其志。八观六验,此贤主之所以论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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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清楚,这里提到是“贤主”用人的具体方法。其中的八观六验,为八种观察和六种检验人的方法以帮助君主衡量、选定人才,而最重要的是八观。原文没有解释,先分叙如下:

1、通则观其所礼

“通”是指顺畅无阻或者显达。一般来说,人在逆境之中做事都倾向于谨小慎微,可一旦出人头地便会得意忘形。因此,若一个人在志得意满、人生顺意之时还能不忘初心,这样的人便可以信赖。反之,则需要谨慎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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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贵则观其所进

一个人在尊贵富有的时候,要看他所举荐、所结交的是什么样的人。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一个人有能力和地位去推举“贤者”之时,从其所推举之人就可以看出他的为人。如果可以像祁奚“内举不避亲,外举不辟怨”,那他必然也是个正直、有原则的人。若其所做的一切仅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不是“任人唯亲”、“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大权独揽”、“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的人必有衰败之日。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3、富则观其所养

一个人富有之时要看他对待金钱的态度,看他是把财富用来养心还是用来养身。如若金钱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尽其所能满足耳目口舌身意的需求,这样的人依旧是没有高尚追求之人,是不值得信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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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听则观其所行

论语云:“君子欲讷语言而敏于行。”话虽这么说,但是付诸行动的人却少之又少,此所谓知易行难。只有那些说到做到的人才是真君子,可与之交。孔子的学生宰予曾立志努力学习,却在白天呼呼大睡,孔子怒其不可教,对弟子说:“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说了就要去做,或者默默耕耘,此类人是可以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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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止则观其所好

“止”意为闲暇。《大学》云:“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不欺于心。”德才兼备之人,哪怕是独处也会严于律己,不自欺欺人。人在独处之时很容易漏出破绽,而兴趣是不会说谎的,一个人在闲暇之时喜好什么,往往可以反映出他的本心所想,这一点尤其值得注意。

6、习则观其所言

“习”有两个意思:一是习惯,二是学习。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人与人相处的时间越长,展现的也就越彻底,就会越清楚看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春秋时期的晏婴,与人交往自始至终对人敬重,获得了一片赞美之声。至于“学习”,可以理解为一个人读书学习时看其是否可以有自己的见解,若只是人云亦云,这样的人或许只是为了博眼球,小心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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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穷则观其所不受

人在贫贱之时,要看其会不会突破底线、接受不该接受的东西,人穷一点没关系,但只有不贪图不当的利益,“不为穷变节”,才会有出息。真正的君子,不会因利益违背本心,即使爱财,必也是“取之有道”。

8、贱则观其所不为

“不为贱易志”。一个有道德、有格局的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原则是根本性的,如果一个人连原则都可以打破,那就没有什么不可以放弃的了。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说过:“放弃一切东西比人们想象的要容易些,困难在于开始。”放弃原则是一个人堕落的开始,一个在困窘中无法坚持原则的人是不值得重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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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注意,《吕氏春秋》所谓的“八观六验”仅仅是君主识人的辅助措施,最根本的原则靠君主把握,所谓“主道约,君守近。太上反诸己,其次求诸人”。“反诸已”就是要保持内心的澄明清醒,心明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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